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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南洋華人命運的重要小說 馬共對我而言是文學的實驗場域,甚至可能讓我抵達寫作本身。——黃錦樹 百年前兩頭公象纏鬥同歸於盡之河,惡臭持續,河魚翻肚,草木都枯死。兩張大象皮和四支象牙、象骨,被村大巫師取走當傳家寶,象牙則獻給紅毛鬼佬。兩張厚重象皮,輾轉賣到好萊塢,被剪裁成蝙蝠俠和羅賓的披風了。 〈遲到的青年〉小說開篇即被緊張肅殺的氣息扼住。這個神祕人物能夠遏制時間流動、甚至偷走時間的能力。青年所到之處,鐘表指針大亂,交通工具緩慢,赤道天寒地凍,孩童瞬間變成老人。透過在一切重要歷史節點中遲到的青年,講述了一個在時間中無家可歸的寓言。 國共內戰後,卯(毛)主席敗戰,被送至台灣,與老蔣同在島上。〈再會,福爾摩莎〉帶著喜劇色彩,描繪台灣島上二大獨裁強人之死,以及藏在小說虛實之間的黑色幽默。 大哥留學台灣爾後失蹤,經商的父親重金懸賞尋人;他告誡二戰後留在南洋的前台籍日本兵說,台灣已是共產主義實驗室,有任何不同想法都可能被「整」,或被送去勞改,挖礦、清除從中國海漂來的垃圾……〈似乎是〉裡提著老皮箱返家的青年,跟無人島上的青年會是同一人嗎? 馬來語「革莫」是胖子的意思,綽號叫革莫的人,人生遇見了五個名字都叫建國的人,其中包括一名女同學百合子。〈建國那回事〉描寫革莫叫建國的朋友與同學不同的生命際遇。 〈大象死去的河邊〉描述血月喚醒老婦伊尼的過往,童年的她居住在一個叫「大象死去的河邊」的小鎮。有一天,家中來了三個北方難民,是俄羅斯馬戲團的魔術師,由父親款待,在這場聚會後父親被帶走失蹤復現後,瘋了。長大後的伊尼結婚、工作於圖書館。有一天她收到一本書名《老虎革命潰敗後的山老鼠革命》的書,這本孤本書是否得以解開她的身世與父親失蹤之謎?而,父親真的有參與革命運動?那晚發生了什麼事? 〈匪夷所思〉怡保市郊一間名為「紅毛丹」的精神病院裡的精神病患,以囈語似的瘋言,正確道出當代人類的病徵。 寫作源於絕望,但在絕望中絕處逢生,創作更令人驚豔的小說。 儘管《大象死去的河邊》不全然涉及馬共,但身處於馬來西亞與台灣之間,作家黃錦樹在思索馬共議題的意義上,它留給我們的遺產是什麼――包括可能發生而實際上沒有發生的。 黃錦樹說:此刻過去、現在、未來同時呈現,在思索東南亞華人的命運的同時,很嘲諷的我將在時空中不著痕跡地消失,消失在歷史敘述的邊緣。我的「馬共寫作」本就是個沒有計畫的計畫,而且很可能一開始就在做「收尾的動作」,現在也還在繼續「收尾」……馬共對我而言是文學的實驗場域,甚至可能讓我抵達寫作本身。對實存的馬共和馬華革命文學的信仰者而言,那是不可理解的,個人主義,小資情緒。
黃錦樹 馬來西亞華裔。一九六七年生,一九八六年來台求學,畢業於國立台灣大學中文系,淡江大學中國文學碩士、清華大學中國文學博士。 一九九六年迄今任教於埔里暨南國際大學中文系。曾榮獲多項文學獎。 著有小說集《夢與豬與黎明》、《烏暗暝》、《刻背》、《土與火》、《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猶見扶餘》、《魚》、《雨》、《民國的慢船》;散文集《焚燒》、《火笑了》;論文集《馬華文學與中國性》、《謊言或真理的技藝》、《文與魂與體》、《華文小文學的馬來西亞個案》等。 相關著作:《時差的贈禮》《烏暗暝》《論嘗試文》《火笑了》《散文類--新時代「力與美」最佳散文課讀本》《刻背(全新修訂版)》《猶見扶餘》
ISI KANDUNGAN
自序〈關於收尾〉 遲到的青年 再會,福爾摩莎 似乎是 山榴槤 建國那回事 大象死去的河邊 南海血書(並序,及後記) 匪夷所思——一篇「工作報告」 名士風流 多餘的話——《馬共叛徒史略》序 附錄: 黃錦樹《遲到的青年》——一九三三年的時間流亡與青年狂想/劉欣玥 無國籍者的文學,或南方的左翼——黃錦樹及其馬共小說/康凌 康凌提問:馬華文學與馬共小說
KANDUNGAN BUKU
大象死去的河邊 據說那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月亮,不止是離地球最近的一次,而且還是血月;不止如雞卵,還像受精的雞卵,孵雞老手說,裡頭「有形」,還隱約看得到臍帶。半個地球的狼都仰頭嘷叫,狗和公雞也不甘寂寞,還有好些鹹溼佬也不禁獸性大發。 星相學家、巫師、神棍都很激動,紛紛預言會有大條代誌(大事)發生。像火車出軌、墜機、高樓倒塌、鼻屎國政變之類在世界史上屬於芝麻綠豆的小事,那擔當得起那麼大的異相?除非,米國那個天天冒煙的黃石公園來個大爆發,滅掉這稱霸已然數百年的頭號白人流氓國,可惜火山也不是那麼聽話的。大血月來時,它還是不痛不癢的冒著那點煙,連富士山也不肯給發動大東亞戰爭的小日本來點天譴。 其實也不是沒事發生,只是沒有人知道而已。譬如那深埋於羅馬尼亞某古堡陰森地窟裡的吸血鬼始祖,那晚就一直鬧牙癢,只可惜胸口那支黃禍牌的桃木釘太結實,不止在他心上長根,那根還穿透他整個朽木蔭身,吸取他萬世胡亂吸血積存的精華,以致全身粉渣渣的使不上力。瘦而高的樹有數十尺,在古堡中庭開枝散葉,春天還開花結果。桃子肥美多汁,富於修道院情色意趣,頗獲好評。 又譬如古埃及某金字塔祕藏的貓木乃伊,就喵嗚了一整晚,附近的料理鼠王不止都嚇破膽,公鼠的睪丸還因此紛紛萎縮成米粒大小。 偉大航道的多艘沉船從厚積的泥底蠢蠢欲動,有一艘還浮出海面,似欲續集神鬼奇航,不巧遇上台式墜機,夢遊中的機長不小心把沒故障的引擎關掉了。 湖南地底深處的幾具千年浮腫蔭屍都放了個響屁,小豬造型的可愛白玉屁塞都給推離屁眼三吋遠;連幾千年沒動的大禹都忍不住在山谷裡爬來爬去,發出石器時代的宏大笑聲,釀成嚴重泥石流,埋掉了幾座百年歷史的古老村莊。 全球各地都有死者復活的訊息—耶穌除外。有的是誤食河豚,有的是練氣功走火入魔,有的是在床上太勤快,節奏沒掌握好,「小死」得稍久了些,是家屬誤會了。 然而,更多春心蕩漾的年輕女子因此受孕。情人如蜜的耳語情話,月光溫暖潮溼,卵子發燙自轉,吞噬了向她奔赴而來的所有熱情的閃光。 遇上狐仙或女鬼的好色書生,當然就被吸到只剩皮、白骨、毛髮和指甲這些比較不好消化的部分。 在臭和尚法海轉世為田螺、許仙不知道轉世投胎變成什麼低等動物的幾百年後,白蛇還是老實的被壓在即便已然倒塌的雷鋒塔下,盤起來熟睡。這月光,讓她回憶起傷心的感覺。「月光皎兮,我心傷悲!」而褪下一層寫滿佛典經文、像一襲完全褪色的舊袈裟、年輪不知凡幾的老皮,重新白皙細嫩,像一尾鱔魚,鑽進軟泥,歡心喜悅的遁走了。 在愛倫坡小說裡才會出現的一間郊區療養院,百年老樹環抱的濃蔭,爬牆虎包覆著外牆,室內盡是霉味、老人味、病味、消毒水味。突然,彷彿在那裡住了超過一百年、早就忘了自己是誰的老婦人悚然醒來,那異樣的月光穿過半透明的玻璃,讓她非常悸動,像一壺水燒滾了。她腦中甚至響起一個四音節的詞:媽的哈里(matahari) ,她不確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名字,但能確定那是懷念的父親的聲音。兩個音節:伊尼(ini) 。依然是父親的聲音。她那木質化甚至石化的腦好像有什麼東西微微顫動,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愉悅歡欣之感在皺巴巴的陳年老皮之下,似蛹中有物蠢動。 那個令她又愛又怕的夢又回來了,也許就因為這異乎尋常的月光的緣故。多年來,她泰半時間都渾渾噩噩的,腦中像是一直起著大霧,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是誰,當然更不記得偶爾來看望她的那些自稱是她兒孫的洋鬼子和她有什麼干係。 荒廢的時間,朽木餘生。北國窗外的風雪,秋日颯颯的落葉,春日櫻花、紫藤、杜鵑,夏日的暴雨,對她而言,都如夢如霧。 但此刻,她突然想起那南國的月光,好似可以穿透皮膚,直照到肝膽腸胃心都微微發亮。記得那粗大潮溼的舌頭用力的舔在膚表上的感覺,粗硬得似乎可以把花崗岩舐成鵝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