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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事是喝一碗奶茶不能解決的...我的人類學田野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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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蜜蜂拯救的女孩:失落、勇氣,以及外公家的蜂蜜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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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坎城影展金棕櫚獎《小偷家族》 是枝裕和導演 首部紀實文學,叩問: 一個嚮往單純的人生, 為何因官僚這個職業步入險境? 日本是否有「福祉社會」的可能? 「沒有人的存在是為了故事或議題。我們只是像那樣的活著——生命翻滾於那些樣態的活著。我會想在電影中描繪這樣的人類,或許遠因就在於相遇本書中的這對夫婦,下意識受到了影響吧。我是這麼想的。果然,處女作融入了一切。」 一個嚮往單純的人生,為何因官僚這個職業步入險境? 水俁病(日語「水俣病」),為公害病的一種,成因為汞中毒,一九五六年發生於日本熊本水俣市,因而得名,一直到二〇一六年確認、二〇一七年《水俁公約》生效,事件歷時六十多年,受害人高達萬人,死亡人數超过千人。而一九九〇年已耗時數年的受害訴訟,企業與民間的對峙期間,負責居間調解的官方環境廳調整局局長山內豐德,忽然自殺身亡。 一九九一年二十八歲的導演是枝裕和,因執導「但是⋯⋯割捨福祉的時代」紀錄片,過程中,被山內豐德這個人物深深吸引,於是為追溯山內的生平,閱讀了他留下的大量信件、詩、隨筆和論文等,更重要的是採訪了山內夫人等許多相關人士,拚構山內五十三年的人間軌跡,寫下是枝第一本也是截至目前唯一一本的Nonfiction。雖然是水俁病背景,但是跳脫了紀實報導的框架,更多是無比惋惜一位愛好文藝的菁英如何在官僚這個職業上,沒能跳脫自身的美學、誠實,和誠實造成的衝突,以至於自我毀滅。而這同時,他也在叩問日本當真有「福祉社會」存在的可能? 「隨著年齡增長,人們也在心中失去了『但是』這個詞。於是,人們將這個詞變成了『儘管……』這般藉口,不斷活下去。或許山內無法原諒這一點。」是枝裕和如是說。
是枝裕和 電影導演、製片人。一九六二年生於東京。一九八七年畢業於早稻田大學第一文學院文藝學科後,進入TVMAN UNION,主要負責執導紀錄片節目。一九九五年以首度執導作品《幻之光》,於威尼斯國際電影節上榮獲Golden Osella獎。二〇〇四年《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使得演員柳樂優彌以史上最年輕身分,於坎城影展榮獲最佳男演員獎。其他執導作品如《下一站,天國!》(一九九八)、《花之武者》(二〇〇六)、《橫山家之味》(二〇〇八)、《空氣人形》(二〇〇九)、《奇蹟》(二〇一一)等。二〇一二年,首度負責連續劇《Going My Home》(關西電視台、富士電視台)的編劇、導演。二〇一三年由福山雅治主演之《我的意外爸爸》榮獲第六十六屆坎城影展評審團獎。二〇一八年《小偷家族》獲第七十一屆坎城影展金棕櫚獎。
郭子菱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京都同志社大學交換生。現為自由譯者兼插畫家,表達出文字與圖像的意境,即是對工作的堅持。譯有《江戶那些事:穿越三百年老東京,原來幕府將軍和庶民百姓是這樣過日子的》、《動物醫生的熱血日記》、《職場問題地圖》等作品。
ISI KANDUNGAN
修訂版前言 序章 遺書 第一章 記憶 第二章 救濟 第三章 電話 第四章 背影 第五章 代價 第六章 誤算 第七章 餐桌 第八章 不在 第九章 回家 第十章 結論 第十一章 忘卻 終章 重逢 後記(單行本) 山內豐德年表 後記(文庫版)
KATA PENGANTAR
修訂版前言 常聽人說,無論電影或小說,處女作都融入了該作者的一切。假使這個論點成立的話,那對我而言,處女作顯然就不該是電影,而是這本《雲沒有回答》。 這本紀實報導,是以一九九一年三月十二日富士電視台深夜播放的NONFIX《但是⋯⋯在捨棄福祉的時代》紀錄片為基礎,幾經取材寫成的作品。 第一次自己企劃、導演,將取材編纂成六十分鐘長的節目,過程經歷了許多困難。最主要的,是我從未有過採訪這類「社會議題」的經驗,大學時也沒學過記者的專業訓練,純粹一介新手製作人,當時恐怕也完全不了解何謂取材吧。 這次重新回顧二十多年前寫的文章,讓我憶起了某些事。當時,我針對本書的主角,名為山內豐德的菁英官僚自殺一案,想要採訪水俁病訴訟狀況,因而前往環境廳(當時)的廣報課,將載明採訪宗旨的企劃書交給對方。對應的窗口負責人意外的親切。不料,幾天後我致電確認結果時,對方的態度卻有了極大的轉變。 「我們拒絕採訪。」 他直截了當地說。為什麼呢?我反問,對方如下回應。 「你不是電視台的人對吧?我們沒有義務接受像你這種承包商的採訪。」 說完,他就掛掉電話。之後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也打電話來,叮囑我:「製作公司的人要是擅作主張,我們會很困擾。」 透過話筒,我充分感受到環境廳官員所謂「承包商」意涵的侮蔑,如今回想起來,甚至湧起一股怒火攻心的激憤,然而當時的我,卻持著完全不同的情緒,放下話筒。 「是啊……我不是記者。」 假使我並非因為能力,而是因為立場和所屬團體不同,一開始就被為國民「知的權利」而採訪的記者所隸屬的媒體排除在外,到頭來,我又能憑藉什麼,將攝影機對著採訪對象,遞出麥克風呢?懷抱著這種如同青春期煩惱般,對自身存在意義的自問自答,我繼續進行取材。多麼可悲的出航。然而,意外的,問題的答案竟然就在取材的對象身上。 既然取材的山內豐德已經不在人世,再怎麼說都應該採訪他的太太。當然,我把攝影機和麥克風遞給她,並不是為了讓對方說出失去丈夫的悲傷。而是希望能藉著夫人最貼近他的視角,闡述山內對福祉政策的投入及挫折。 我造訪了山內夫人位於町田的自宅,在被領往玄關旁的榻榻米房間裡,含糊不清、毫無自信地說明了採訪宗旨。 (看來就算被拒絕也無可奈何吧……) 還記得話說到一半,我就已經陷入這種半放棄的悲慘狀態。但儘管如此,夫人說出來的話,卻與我想像的截然不同。 「對我來說,丈夫的死完全是私人的事,不過從他的立場來看,他的死也有著公共意義吧。這麼一想,我也認為由我來闡述丈夫對福祉的態度,會是丈夫所期望的。」 她把視線一直落在自己手上,卻意志堅定地接受了我的採訪。那就是一切的開端。 當時她口中的「公共」一詞,給予了我取材的憑藉,即便過了二十多年,我依然持續思考著有關電視台外包製作節目一事,而那次採訪成了為它找出意義的契機和緣起。 人類既然無法獨自生存,那麼,人生中就有一部分會不斷處在「公共」領域,公開個體的存在。「傳播」這種方式或「採訪」的行為,說穿了就是為了促成個體在公共領域和時間裡與他人相遇、時而衝突、進而成長的存在。 在此,我們沒有必要用「權利」和「義務」等某些帶有痛苦、一廂情願的詞彙。單就「廣播」來說,不僅相關工作的製作者、傳播者與演出者,還有贊助者藉由出資,觀眾藉由觀賞,促使這個與他人相遇的「公共圈」成熟發展,包容多元的價值觀與生活方式,都是在實踐參與社會的行為。至於這些是否為本意就暫且不談了,就結果而言,毋庸置疑,廣受歡迎。 二十八歲的我,當然不是因為考量到這些才製播節目。然而心裡確實有某種意識在其中。無論節目,還是後來重新取材並出版的這本紀實報導,我都想盡可能的意識到所謂的「社會性」,避免以聳動的方式來處理菁英官僚自殺一事。 話雖如此,我還是要說,現今與山內自殺的五十三歲僅僅一步之遙的我,重新審閱這本著作,驚訝地發現,書中描寫得最鮮明的部分,並非因「公共」而展開的福祉話題,而是有關夫妻相處模式這類完全屬於私領域的內容。這對夫妻如何相遇、相攜、苦惱、別離,透過放映後重新取材,我才知道當時目睹的,是一位被遺留下來的妻子正在進行的療傷過程(grief work)。藉由她的語言重現夫婦倆的身影,恐怕就是過程的一環。這才是本書的核心吧(我幾乎可以斷言,本書不是我寫的。我只是傾聽她的心內話,並動筆寫下來而已。這無關謙虛,而是事實)。就紀實報導如何評斷這意外的事態?或許各方見解分歧,但無論如何,該部分的描寫,無疑是讓這本著作脫離社會紀實框架的原因。 我不喜歡用議題或訊息這類詞彙來闡述或是被闡述作品。會被這類詞彙歸納的作品,鐵定是因為處理人的部分太弱了。我一向邊拍電影邊思考。「沒有人的存在是為了故事或議題。我們只是像那樣的活著——生命翻滾於那些樣態的活著。我會想在電影中描繪這樣的人類,或許遠因就在於相遇本書中的這對夫婦,下意識受到了影響吧。我是這麼想的。果然,處女作融入了一切。」 這本《雲沒有回答》是我的處女作,一九九二年時書名為《但是⋯⋯某福祉高級官僚 死亡的軌跡》,到二〇〇一年改以《官僚為何選擇絕路?在理想與現實之間》出版。 這是我二十幾歲時寫的紀實報導,二十二年後三度出版,對作者來說,實在是少有的幸褔。 在此,我想對給予我機會的編輯堀香織小姐,以及決定出版的PHP研究所根本騎兄先生致上謝意。非常感謝。期望在他們的熱情幫助下,能夠讓這部作品被更多讀者看見。 二〇一四年一月十五日 電影導演 是枝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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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電話 一九九〇年十二月四日上午九點。 山內知子在東京町田的家中,接到一通電話。 是丈夫打來的。 「我接下來會失蹤。會是無法說明地點的行蹤不明…… 除此之外,我沒辦法阻止北川長官前往水俁。 目前並非適合前往水俁的狀況啊。 或許新聞會引起騷動,不過不需要擔心。 只是,我想我會辭去公務員的工作……」 丈夫有氣無力說完後,便掛斷電話。 知子聽不懂這番話的含義,因而相當混亂。並非前往水俁的狀況,是指丈夫的身體狀況不好嗎?還是各種狀況都不好?光憑這通電話實在難以判斷。 九月二十八日,東京地方裁判所針對水俁病訴訟向國家提出了和解勸告,丈夫比起之前更形忙碌了。 他是個在家隻字不提工作的人,不過,知子還是感受得到他在就任環境廳企劃調整局長的七月之後,工作量就增加了。 據說他大都超過凌晨十二點才回家,回家後也會到二樓的房間,埋頭閱讀資料、做報紙剪報等,持續工作到半夜兩、三點。 隔天早上,知子上了二樓,經常發現丈夫就穿一件襯衫和袍子趴睡著。知子非常擔心不吃飯、工作有如著魔似的丈夫身體,都會事先準備維他命等營養劑,放在桌子上。 著手處理水俁病問題的這兩個月,他連星期天早上也會接到電話,按照指示前往工作,沒得休息。 九月下旬,知子得了感冒,咳嗽個不停,向來說話不會刻薄的丈夫竟罕見地對她說:「希望妳別把感冒傳染給我。現在我可不能感冒。」S 備受寵愛的小狗五郎最黏丈夫了。一到晚上,牠會鑽到棉被裡,丈夫無論多疲累也不會生氣,就讓五郎待在裡面。知子擔心丈夫是否可以熟睡,也擔心自己的感冒傳染給對方會很不好意思,為此便將一直鋪在一樓房間裡的兩人被褥抽出丈夫的,拿到二樓去。知子後來感到非常後悔。 到了十一月,丈夫益發憔悴,回到家後也毫不放鬆,漸漸變得神經質。 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知子很擔心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弄壞,加上通勤往返還需要花上三個多小時,她便對丈夫說: 「如果把通勤時間拿來睡眠,身體比較能夠休息,那就不必擔心家裡的事了,假使工作太晚,就住旅館吧。」 之後,工作時間晚了,丈夫就會住在旅館。不過,只要當天是這樣的狀況,他一定會打電話報備「今天要住外面」。 外宿地點有東京Toranomon Pastoral飯店、高輪飯店、Shanpia赤坂飯店等,大都是東京都內的商務旅館。不過,據說也會因為預約不到而睡在霞關合同廳舍二十一樓的局長室沙發上。當上局長,預約旅館這種事通常會委任下屬去辦,然而山內都自己處理。 十二月三日早上,他像平常一樣六點三十分起床,吃早餐。對著送到玄關的知子說了一句「我今天會回來」,八點離開家門。 三日晚上。 由於認為丈夫一定會回來,知子在家等著,結果他並沒有回家,也毫無音訊。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知子想著想著,就這樣迎來四日的清晨。 在丈夫掛斷電話後,電話又立刻響起。 是環境廳打來的。 「請問局長在家嗎?」 是一位年輕男性的聲音。 「現在不在喔。」 知子如是回答。 她有一瞬間猶豫著要不要告知對方丈夫才剛打來電話,但想起丈夫「我想我會辭去公務員的工作」這句話,推測丈夫的行動恐怕未經機關允許,於是作罷。確認局長不在,這通電話馬上就掛斷了。 知子就這樣沒處理家務和任何事,直等著丈夫下一次的聯絡。 她只能等待了。 上午十一點三十分,電話鈴聲三度響起。是丈夫打來的。 「我現在在東神奈川。稍後就要回家了……」 他只說了這句話,便把電話掛斷。 這和第一通電話告知「即將失蹤」相互矛盾,知子無法確知情況究竟為何。不過,丈夫要回來了,這樣就可以安心,因此她便一邊做飯一邊等待丈夫歸來。 十二點十五分。 聽見開門的聲音,知子慌張地跑向玄關。丈夫一副精疲力竭的呆立在那兒,憔悴的模樣與昨天早上出門時判若兩人,讓知子極度焦慮。 (再不休息是不行了。) 她接過公事包,領著丈夫踏進玄關。 「要吃飯嗎?」 「嗯,現在吃也行。」 丈夫一屁股坐在廚房的椅子上,知子馬上為他準備湯。 丈夫只喝了一小口,就停下來。 「我求你,多少上樓睡一下吧。」 知子說著,丈夫也點點頭,上了樓。知子昨晚預先備好的棉被,依然鋪在二樓的房間裡。 才剛進到二樓房間的丈夫,沒多久就又出來了。他彷彿掛心著什麼事,沒辦法好好睡。下樓來,逕往電話方向走去。 對方是環境廳的樣子。知子聽見他說了好幾次抱歉。講完電話,他對知子如是說了。 「就算不去水俁,狀況也已經好轉了……所以就決定由森小姐代替我去。」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