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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塵眾》最終回,也笑,也熱淚盈眶,也知道每個人都在不同的愛恨裡修行…… 《紅樓夢》寫生活小事,顛倒世俗價值,卻處處都是做人處世的機關。──蔣勳 好的創作者,大抵總是滿眼含著淚水看眼前的芸芸眾生。傅秋芳、李十兒、金寡婦、金文翔夫婦、趙嬤嬤、賴嬤嬤、甄應嘉、包勇、賴尚榮、衛若蘭……有的只寥寥幾筆,或勾畫出底層人物的卑微求存,或於人情世故知所分寸,或側寫伏線引人遐思。後四十回補寫的「灰色地帶」,更促使蔣勳一再回到前八十回,細看原作者書寫的精神品質、人物真相。 尤動人心處,如「江南甄家」,是魔幻與寫實的交錯,孤獨與荒涼的觸碰;而黛玉和寶釵,一看再看,竟似共有同一個生命,彷彿任何選擇都是遺憾? 總不讓你覺得存在的襲人,像妹妹想被疼愛的麝月,愛玩耍拌嘴的碧痕,想在悶局裡闖出一條路的小紅、墜兒……寶玉身邊多有非凡志氣的丫頭,作者的回憶裡不只是富貴繁華。 一直到今天,《紅樓夢》的原作者仍然撲朔迷離,作者和眉批者、刪改者、抄錄者,像是同一個人,又不像同一人。蔣勳覺得讀《紅樓夢》太有趣了,像在與作者的「狡猾」捉迷藏! 捨不得放下《紅樓夢》,在如此多樣的微塵眾生裡,作者一一還原生命回來做自己的本質。好的文學不口口聲聲勵志,卻往往比勵志的書更能發人深省。
福建長樂人。1947年生於古都西安,成長於寶島台灣。台北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系、藝術研究所畢業。1972年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1976年返台。曾任《雄獅美術》月刊主編、《聯合文學》社長,並先後執教於文化大學、輔仁大學及東海大學美術系。 其文筆清麗流暢,說理明白無礙,兼具感性與理性之美,有小說、散文、藝術史、美學論述作品數十種,並多次舉辦畫展,深獲各界好評。近年專事兩岸美學教育推廣,他認為:「美之於自己,就像是一種信仰一樣,而我用佈道的心情傳播對美的感動。」 著有:《天地有大美》、《美的覺醒》、《身體美學》、《漢字書法之美》、《吳哥之美》、《夢紅樓》、《微塵眾:紅樓夢小人物I、II、III、IV、V》、《九歌──諸神復活》、《舞動白蛇傳》、藝術解碼五書、《秘密假期》、《孤獨六講》、《生活十講》、《新編傳說》、《欲愛書》、《大度‧山》、《多情應笑我》、《蒼涼的獨白書寫〈寒食帖〉》、《手帖──南朝歲月》、《此生──肉身覺醒》、《新編美的曙光》、《張擇端 清明上河圖》、《少年台灣》、《萍水相逢》、《此時眾生》、《肉身供養》、《捨得,捨不得》等書,以及各種有聲書。
RECOMMENDED BY
小人物,大人生。蔣勳細讀紅樓,以現代觀點細說古今不變的人性,使我們更加敬佩曹雪芹,更感受到這部經典的可親可愛。──林懷民
TABLE OF CONTENT
自序: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一、黛玉的小氣 二、黛玉剪香袋 三、馬道婆的下場 四、江南甄家 五、甄應嘉、包勇 六、前後蔣玉茜 七、傅秋芳 八、衛若蘭 九、李十兒 十、 張愛玲紅樓夢魘 十一、襲人 十二、寶玉與襲人 十三、襲人母喪回家 十四、麝月 十五、碧痕洗澡 十六、墜兒與蝦鬚鐲 十七、金寡婦 十八、金文翔夫婦 十九、趙嬤嬤 二十、賴嬤嬤 二十一、賴嬤嬤關說 二十二、賴尚榮 二十三、薛寶釵 二十四、薛寶釵真相(一) 二十五、薛寶釵真相(二) 二十六、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 二十七、紅樓夢的書名 二十八、脂硯齋註好了歌 二十九、抄家 三十、賈母的死亡 結語:一芹一脂 附錄一:大觀園的叛逆與青春──蔣勳與張小虹對談 附錄二:織錦錯落堪對照──石曉楓書評 附錄三:本書所寫人物關係簡表
CONTENT PREVIEW OF THE BOOK
〈碧痕洗澡〉 怡紅院的丫頭,大家熟悉的有襲人、晴雯,麝月的重要性少一些,印象更模糊的可能是碧痕。第六十三回寶玉壽宴湊錢,碧痕列在第二等丫頭中。 碧痕在小說裡出現約五、六次,有時只是被提到,沒有故事發生,讀者也不容易有印象。 例如第二十回,賈府過年,襲人生病臥床,怡紅院的丫頭「晴雯、綺霰、秋紋、碧痕都尋熱鬧」,找賈母房裡的丫頭鴛鴦、琥珀玩耍去了。 這一段碧痕只有名字出現,長相、性格,作者都沒有描寫。 同樣的,第二十六回,碧痕也只是名字出現了一下。講她跟晴雯拌嘴,晴雯一肚子氣,就發在正好來訪的寶釵身上,晴雯嘴裡咕噥著:「有事沒事跑了來坐著,叫我們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覺!」 這兩回中,碧痕都只有名字,我們頂多只有浮淺印象:這丫頭愛玩耍,愛拌嘴。 碧痕描寫比較多是在第二十四回,碧痕跟秋紋去提水,有了事件。 這一天,賈寶玉去北靜王府作客,晚上回到家,換了衣服,正要洗澡。平日侍候他的丫頭們都不在,襲人被寶釵請去打結子;秋紋、碧痕去提水;檀雲回家給母親過生日,麝月回家養病。只剩幾個做粗活的丫頭,也都玩耍去了。 寶玉想喝茶,一連叫兩三聲都沒有人回應。奴婢眾多的怡紅院,留下一個小少爺,無人當差,這樣空寂,也是少有的事吧。 叫了兩三聲後,來了幾個做粗活的老婆子,寶玉最嫌厭這樣的婆子,趕緊擺手說:「罷!罷!」打發了她們出去。 寶玉看沒有丫頭,只好自己拿了碗,跑去倒茶。他剛拿起茶壺,就聽到背後一個女孩兒的聲音:「二爺看燙了手,等我倒罷。」 看到這裡,覺得《紅樓夢》像最好的電影,是有畫面停格的。 這個丫頭是小紅,寶玉不認識,還特別問她:「你也是我屋裡的人嗎?」小紅回答說:「是。」寶玉說:「既是這屋裡的,我怎麼不認得?」 這一段是《紅樓夢》的經典,小紅這丫頭是在外面做打掃、澆花工作的,她都在院子裡,沒有機會靠近寶玉少爺。 寶玉說「不認得」,小紅的回答有點辛酸,她說:「爺不認得的也多呢,豈止我一個。」又說:「從來我又不遞茶水、拿東西,眼面前兒的一件也做不著,哪裡認得呢?」 短短一段,看到怡紅院丫頭眾多,階級分等繁複,像小紅每天掃地澆花,老在院子裡,進不了屋子,靠近不了少爺,少爺也不認識她,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小紅是好強的丫頭,她始終努力著要出人頭地,這一天,是她偶然遇到機會來給寶玉倒茶?還是處心積慮計畫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好時機?作者沒有明說,留下很大的空間,讓讀者自己判斷。這是《紅樓夢》好看的原因,一次一次看,會有一次一次不同的揣摩領悟。 小紅似乎上手了,至少讓小主人認識了她。寶玉對小紅有了印象──「細挑身材,十分俏麗甜淨」。小紅機靈聰慧,頭腦清楚,也立刻表現自己的能幹,向小主人回報了今日賈芸來園裡拜訪的事。 寶玉正和小紅說話,秋紋和碧痕提水回來了。兩個人一路嘻嘻哈哈、說說笑笑,一桶水也潑潑撒撒。小紅似乎立刻警覺,趕忙迎接出去。秋紋、碧痕看到小紅從屋裡出來,立刻覺察有異,兩人看屋裡只有寶玉,都「心中俱不自在」。 秋紋、碧痕先安排了寶玉去洗澡,等寶玉不在旁邊了,就找小紅興師問罪,劈頭就問小紅:「方才在屋裡做什麼?」 小紅掩飾說是要找丟了的手帕,正好遇見寶玉要喝茶,才去幫忙倒茶。秋紋反應強烈,「兜臉啐了一口」,罵得很難聽:「沒臉面的下流東西!正經叫你催水去,你說有事,倒叫我們去……」 看起來,小紅的確有預謀,原來該她提水,卻找理由支使秋紋、碧痕去。秋紋因此大罵:「你可搶這個巧宗兒!一里一里的,這不上來了嗎?」 丫頭間的爭風吃醋似乎很嚴重,小紅一日一日想努力靠近主人的心機,好像也被發現了。秋紋最後好好教訓侮辱了小紅一句:「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 碧痕接在秋紋之後,也數落小紅,說以後凡是遞茶遞水的事大家都不動,就讓小紅去獻殷勤。 碧痕和秋紋一樣,上面不敢僭越襲人、晴雯,對下面的小紅也絕不放棄一點侮辱壓迫的機會。小紅完全不敢回嘴。微塵眾生的卑微辛酸,這是《紅樓夢》的現實世界,其實一點也不浪漫。 關於碧痕最好看的一段在第三十一回,有趣的是,這一段故事卻是藉著晴雯口中說出的。 第三十一回晴雯跟寶玉鬧彆扭,寶玉煩了,要攆晴雯出去,襲人跪下央求,秋紋、碧痕、麝月也都一起跪下。寶玉還是心疼晴雯,晚間回來,就安撫晴雯,跟她說好話,逗她玩,又鬧著要跟晴雯一塊兒洗澡。 晴雯笑著說:「罷!罷!我不敢惹爺。」就說出某一次寶玉跟碧痕一起洗澡的故事。她說:「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做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 洗什麼澡要洗兩三個時辰?《紅樓夢》的小小事件引人遐思,那個大家都不敢進去的洗澡間,究竟暗藏著什麼玄機?作者照樣不明說,讓人遐想了三百年。晴雯繼續說:「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她的形容有趣:「地下的水,淹著床腿子,連蓆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的。」晴雯笑翻了,說大夥講這故事,「笑了幾天」! 晴雯因此拒絕了跟寶玉一起洗澡,但寶玉、碧痕洗澡,到底做了什麼,近幾年已經有人揪團在網路上瘋傳。《紅樓夢》的「留白」成為集體創作空間,可見大家對作者不說的事還是充滿了好奇。 〈薛寶釵〉 薛寶釵是《紅樓夢》裡容易被誤解的一個角色。 許多人談起薛寶釵,時常露出鄙夷厭惡的表情。大概因為小說裡主要的兩個女性,林黛玉和薛寶釵,常常被當作情敵看待。如果是情敵,站在相對立的兩邊,從世俗觀點來看,最後寶釵嫁給寶玉,成功的是薛寶釵,失敗的是林黛玉,大眾很容易同情失敗者。林黛玉父母雙亡,身體孱弱,孤獨憂鬱,這樣聰慧又悲劇性格的少女,好像先天已經佔盡了便宜,即使在今天通俗的偶像劇裡,她大概也會是大眾同情憐愛的角色吧。 但是其實《紅樓夢》──至少前八十回的《紅樓夢》原作──不是通俗連續劇,也絲毫不賣弄廉價的偶像認同,因此很有必要在《微塵眾》快要結束的時候,談一談可能被廉價俗世觀點扭曲的角色──薛寶釵。 是的,微塵眾生,《紅樓夢》作者可能用這樣的觀點看待書中的每一個角色,沒有主角與配角的分別,沒有尊貴與卑賤的分別,沒有成功,也沒有失敗。 特別應該注意的是:薛寶釵在小說一開始第五回開宗明義的判詞裡,是和林黛玉合在一起的。十二金釵每一位女性都各自擁有一張畫、一首判詞,唯獨林黛玉和薛寶釵是兩個人共有一張畫、一首判詞。判詞內容是: 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停機德」是寶釵,「詠絮才」是黛玉。「玉帶林中掛」是林黛玉的諧音,「金簪雪裡埋」是薛寶釵的暗喻。 心思細密的作者,不會無緣無故把這兩個女性放在同一首判詞中。她們是共有同一個生命嗎?或者,對作者而言,面對這兩個女性,彷彿任何選擇都是遺憾? 愛情,或者婚姻,無論如何逃不掉遺憾的結局嗎? 《紅樓夢》的作者或許嚮往一種絕對的自由,一種可能比多元成家更顛覆性的倫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