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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cription
内容简介
「我跟你討論這些東西,其實不是想解決世界的問題,而是想解決我自己的問題。」 《生於1984》是郝景芳尋找自我的紀錄,也是初次對於純文學的嘗試。內容講述三十年裡兩代人的心路歷程和人生選擇。 1984年,正是中國經濟狂飆的時代;經歷文革、上山下鄉的父親,本應重享天倫之樂,卻捲入一場黑市外匯交易的危機,在內心負疚的驅使下,前往世界各地,尋求精神出路。1984年,女兒出生,被歸類為「八零後」;她從小按部就班上學讀書,生活平穩,卻在大學畢業那年面臨人生方向的選擇,陷入迷茫,試圖從紛雜的現實中尋找自己,以及內心疑問的答案,經歷了公務員生活、北漂生活、精神崩潰的痛苦,最終獲得領悟,找到內心的清明安寧和一生志向。全書部分內容暗合喬治•奧威爾的作品《一九八四》,從1984年出發,是平行宇宙的一個分岔口,Y字型的歷史走到這一點,和小說終於在陌路的兩端彼此相望。
郝景芳 1984年生於天津,九歲時看過《十萬個為什麼》後立志做科學家,2002年獲得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2006年從北京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進入北京清華大學天體物理中心。同年,郝景芳正式開始科幻寫作,其科幻作品包括長篇科幻小說《流浪蒼穹》,短篇小說集《孤獨深處》、《去遠方》。2013年北京清華大學經管學院博士畢業,現從事經濟研究工作,閒暇時間仍致力於寫作。 得獎紀錄: .2016 雨果獎最佳中短篇小說得主 .2014 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銀獎得主 .英國《衛報》2016 年度最佳科幻小說書單推薦作者 .中國豆瓣2016年度讀書榜單前十大中國文學 .中國新京報年度致敬青年作家
目录
序 第零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零零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零零零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零零零零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七章 第零零零零零章 後記
序/导读
自序 陸陸續續看到自己的作品在台灣出版,我的心裡充滿喜悅。 《生於一九八四》是一本特殊的小說。這本書寫了很多我自己的心路歷程,雖然具體的事件並非我自己的故事,但代入了我許多成長中的思緒。正如書中所寫,在成長的過程中,世界 文學和書籍給我打開了整個心的視野,是讓我成為如今之我的重要泉源。其中,台灣文學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分支,從早期的三毛,到後來了解到的朱天文、龍應台,都給我很多溫暖和想像。這次非常開心我的作品能繼續與台灣讀者見面,有一種與喜愛之人相逢的欣悅。 我生於一九八四年。這一年在文學作品中有不尋常的地位,或許《一九八四》是小說史上 唯一一本單以一個年分命名且出名的著作。我中學時讀過這本書,那時就在心裡留下一絲疑 問:與文學史上的一九八四年相比,真實世界的一九八四年——這個我出生的年分——是什麼樣子的? 一九八四年,在大陸發生了一些舉足輕重的事件,包括鄧小平南巡、國企改革、城鎮化和 打開十四個城市的對外開放、簽訂香港回歸等。這一系列事件決定了後來三十年發展。在台 灣,一九八四年的江南案和一清專案也為後來數年的變化埋下伏筆。歷史某一年的事件永遠不 只在這一年起到影響,它們的影響綿延到我們今日的世界。 這些事件本身並不是小說的主題,但是它們是小說的背景。小說與新聞最大的不同在於,小說關心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事件影響下的人,是在大背景下每一個具體人的所思所想。小 說關心的是人心中的小世界。當我慢慢梳理清楚從我出生那一年到今天發生的世界大勢,我就越來越清晰地沉入內心,沉入我自己一路走來的心靈成長。從某種程度上講,我的成長很平凡,我在天津、北京兩個城市,度過了我從小學到博士的全部學業,又在北京開始工作,但從 另外一個角度講,我的成長又並不平凡,我經歷了周遭生活環境的巨大變遷,看到事物變化如潮水,洗刷我兒時熟悉的一切。這種過程中,我曾經歷每一個平凡小人物的彷徨,但也經歷了 大時代不平凡的歷練。 對我來說,觀察和記錄個人的內心成長,最重要的意義是看清人與人的本真處境。我們經 常被時勢衝擊、裹挾,過度關注時勢風雲中的火花,但拋去那些風雲變幻,人心深處在意、關 心的東西,其實仍然是簡單而不輕易變化的。太多外界眼光的灼燒讓人成為空空的軀殼,只有回到真正內心的孤獨與愛,才回到人的本質,才能變得沉著而平靜。而在這個層面上,我們每個人都有可以相通的部分。即使世界局勢讓人區隔,感情也仍然讓人相通。 我衷心希望兩岸文學交流越來越充分,情感交流越來越暢達。 謝謝我的台灣版編輯林馨琴女士的悉心幫助和遠流出版社的大力支持。
文章试读
統計局的日子並不令人快樂。辦公室的視窗將我困在數字裡。工作半年,我的不快發酵為輕度抑鬱。 每天上班打開電腦,對著同樣的程式和同樣的表格,輸入看不懂的數位,想去數字背後的現場看看,卻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看。辦公室裡一個大姐喜歡聊各種人的各種家長裡短,在 她的普及下,我很快知道了全單位所有人的家庭、婚姻、子女、收入狀況,她喜歡說誰誰家裡有錢、誰誰家小孩找不到對象。另一個阿姨戴著厚瓶底眼鏡,也喜歡聊家常,只不過只喜歡聊她自己的女兒,每句話都關於女兒,還帶我去她家和她女兒見面,那女孩剛上高三,瘦得像抽乾水的暖水袋。還有一個單身大哥,不愛說話,每次看見女人聊天就躲出去,他的身上有一股永遠不消失的汗臭味,身上總是癢,上班時總要用一半時間把手伸到衣服裡搔癢。統計局新來的年輕人一共三個,剩下兩個都是研究生,比我年紀大,都在計畫著結婚的事。我們每天十一點半下去食堂吃飯,排著長長的隊伍,在七、八個大鍋菜中間任選,總是差不多的幾個菜,每週迴圈。吃完飯,有幾個人會在後院天井裡拉繩子打一會兒羽毛球,有幾個人坐在花壇邊閒聊,從五樓視窗俯瞰他們,就像看一口井裡一座方形的舞台。 下班之後各自回家,兩點一線沒有特殊節目。偶爾單位聚餐,去附近的飯館坐一圓桌,東 坡肘子、魚香肉絲、八珍豆腐、蝦仁麵筋、鐵板牛柳、蔥爆羊肉、蘑菇燉雞、醬香茄子和聊八 卦的閒情。飯桌上用啤酒搭配廉價白酒相互敬酒,同事敬領導,同事敬同事。來,王哥,我敬你一個。小沈,咱們一同來的,喝一個吧。彷彿許久不曾見過,第二天也將不再見似的。似乎其他所有人都愛相互敬酒,都盼著這樣的聚餐,相互找理由呼籲請客。 飯局過半,一聊天就分成好幾個小組,一組聊淘寶網購和化妝品,一組聊老公和孩子,一 組聊最近聽來的政治傳聞和官員八卦。傳聞關於上層、上上層、上上上上層,不知從哪裡流出的資訊,事無巨細,某某人升遷與某某人相關,某某人得罪了某某人於是被查了某某事,某某人在某某工程裡拿了多少錢,據說某某大員倒台了,即日公布。這是男人之間最關心、幾乎是唯一關心的話題,誰聽說的資訊多一些,誰就彷彿有了特殊的權威。消息成了特權。香菸總要點上,酒要喝到半醺,領導要及時退場,煙薰火燎間就有了一切土壤。官僚體系像一層半透明的網幕,即使對身處其中的人也充滿神祕。 上班的時候,頭腦遠沒有這麼興奮。辦公室裡懶洋洋的氛圍和領導煞有介事的教導形成突兀對比。領導不時找來一些培訓程式,組織集體學習,教育大家提高業務水準。而實際上領導 本身是對業務最不了解的,他從環保局副局長調過來,之前也只是鄉長。培訓中沒有人提問,散會就連記憶都散了。寫報告的時候都套用範本,每個月的分析只有數字不同。本月固定資產 投資增速平穩,居民消費增速較快。 我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越來越焦躁。周圍人的日子有喜有憂,但每個人都沉浸於生活,被 日常細節充滿了全部身心。並沒有瘋狂和主義,對世界與自身的信念都來自於俗世身邊。打折 中的電器、多發的獎金、可以和朋友吹牛的大排量汽車、養生美白滋補湯。從匱乏跳入豐盛,除了豐盛就看不見其他。這種日子,不需要灌輸,人在碎碎念的日常中對彼此灌輸。他們身上有一種矛盾中的統一。他們一方面抱怨體制內的工作工資低、負擔重、還承擔社會批評,彷彿非常不公平,另一方面卻都堅信體制內的工作比什麼都好,是誰都擠破頭想要進來的。這種矛盾不需要費力就可以統一。 我開始不想上班。早上醒來看著窗簾,鬧鈴一直在響,就是不想爬出被窩。我之前猜到上班的日子不是我所期望的,但沒想到這麼不能接受。上班路上要坐二十分鐘公車,感覺上像是 要坐二十個小時。我被周圍的世界慢慢浸入,個人的領地一點一點消失。我沒有足夠的抵抗力。 我觀察我自己,像觀察一個陌生人。我經常想像一群人從天空俯瞰我,指指點點,就像我俯瞰天井裡打球的同事,這樣的想像讓我難受得無以復加。 進入深秋,我的心隨著瑟瑟發抖的身體一起,不斷向內部瑟縮。我開始看很多書,不是作 為對現實的補充,而是作為對現實的逃避。我中午一個人拿著書,去單位旁邊的小花園,一邊看書一邊發呆,兩成看書,八成發呆。也不知道想了什麼,時間刷刷流過去。 我失去了胃口,什麼也不想吃。我不斷想起《野棕櫚》裡面那個男人,想著他說過的閒暇與人類的話,想著他面對危機的平靜,想著他逃避時的痛苦。樹葉和泥土散逸著神祕的微光, 不可捉摸卻讓人轉不開目光。我的心在遲疑、權衡、探尋中凝視那微光,不得其解。我總覺得生活應該在什麼地方隱藏著某種閃光的東西,一閃而逝卻無比珍稀,我總以為自己看見了,轉頭去追,可是定睛一看卻什麼都沒有,人的縫隙裡空空如也。這時候我就會陷入一陣恐慌的空茫,胃會疼起來,疼得發抖。 從某一天起,我開始寫書。起初只是把隻言片語記下來,後來嘗試寫一些段落,將前後顛 倒的思緒整理出順序。可是不得其所。語言缺少文采力度,有時候怎麼都梳理不出邏輯,有時 候自己以為寫得很好了,倒頭睡去,睡醒了再讀,卻發現完全不忍卒讀。只好又把書稿扔回抽屜。那是最難過的時刻。 跨過那年冬天,幾乎沒有新年的感覺。春天來了,我還是覺得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