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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cription
内容简介
催淚彈煙霧瀰漫的街道、指間香煙上竄的屋頂天臺 被捕入獄的好友、逃離故鄉的人渣同學 疲憊遊蕩於臺北夜闇酒館的新世代無賴派 煙酒中回首記憶中的香港 《煙街》八篇小說,在政治秩序混亂的香港中突圍出一條歧路。 「管好你自己的事」小說人物如此嘲諷:「我們跟從的規範好比笑話。」 在租房、戀愛、親友死亡等主題中,透出潛藏在生活背面的巨大國家暴力。 當最優秀的青年被拋入黑夜的港口裡成為浮屍,年輕世代曾經被許諾的光明未來已不存在。 努力還能如何?一切都無所謂吧。 酒館拚酒通宵、沉溺網路交友、廉航日本…… 成為這個疲憊世代從荒誕世界逃逸的窗口。 本書特色 封面、封底插畫由香港漫畫家、插畫家柳廣成繪製。
沐羽 來自香港,現居台灣。 國立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碩士生,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創意寫作課程首屆畢業生。香港文學館媒體〈虛詞.無形〉編輯。曾獲臺北文學獎、中文文學創作獎、中興湖文學獎等。 寫作方向主要為文學評論、論說散文及短篇小說三種,作品散見《樣本 Sample》、《字花》、《文訊》、《聯合文學》等媒體,亦收錄於《我香港,我街道》、《困頓之書》等文學結集當中。 個人網站:pagefu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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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作家 謝曉虹 臺灣小說家 張亦絢 共同推薦 李癸雲、言叔夏、張惠菁、黃崇凱、廖偉棠 (依筆畫順序排列) 好評推薦 「在這本書裡,語言有時被寄望為燃燒彈,可以遠遠地投擲出去,延續革命的力量。」— 謝曉虹 「他寫出了香港人的隱隱的憤恨、自嘲與無奈,也讓我聯想到寫《鬥陣俱樂部》的帕拉尼克。」— 黃崇凱 「我非常喜歡《煙街》——不只是一般的喜歡,還是私心深深地喜歡。」—張亦絢
目录
推薦序一:〈我們臉孔的巨大素描〉/張亦絢(小說家) 推薦序二:〈一種少數文學的逃逸〉/謝曉虹(作家,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副教授) 一、在裡面 二、永遠與一天 三、為甚麼靠那麼近 四、亂流 五、在遠方 六、十九根 七、你可以抬起頭了 八、製圖 跋
序/导读
推薦序 〈我們臉孔的巨大素描〉 張亦絢 我非常喜歡《煙街》——不只是一般的喜歡,還是私心深深地喜歡。 在進入正題之前,讓我先說幾句不那麼重要的閒話。沐羽的這本小說裡只要提到「昆德拉」,都寫「法國的昆德拉」——我反射性地「咦?」了一下。回過神來才想起,昆德拉的《緩慢》我根本是看他寫的法文版,他用法文寫小說是老早的事了。只是不知怎地,將他等於布拉格的記憶還是過於頑強。昆德拉本人確實很長時間,都希望被當成法國作家。如果我的推測沒錯,某些台灣讀者,應該多少還是會保留著「昆德拉等於捷克」的最初印象。 跨語跨境與痞起來的頑強生活者 作家的跨語與跨境是專門的研究領域,著名例子如納博可夫或小泉八雲、晚近有李琴峰。在台灣,雙鄉經驗,大概以來自馬來西亞的作者的可見性較高。「也是香港也是台」的小說家,在近幾年來,有異軍突起之勢。其中作者有才氣極高的,也有悲憤能撼人的。《煙街》不止於此。 誠然,在某些沐羽的句子裡,我們感覺他與歷史短兵相接的扭打力,幾乎不輸寫出《少年來了》的韓江了。但他痞起來的那種低迴,我還真說不上來像誰——也許跟黃崇凱與陳栢青有得比。沉穩細膩的面向,又會讓我想到連明偉與賀淑芳。他也是在結構與節奏上,準度非常好的作者——而我覺得,不會被概念架空,絕對不完全丟下生活——無論那生活變得多麼黯淡悲涼,這類誠意,倒是更像鄭清文——儘管時代與文風是不一樣了。 〈你可以抬起頭來了〉是其中比較小品的:男記者柯梓無意發現自己所寫文章面世所賴的是廣告費,而非文章本身的價值。頹喪中,更加用「掌握女人胸部」一事作為慰藉。洗頭時,即使沒戴眼鏡、臉蒙白紙,還拼命想像美髮師的胸部。一旦絕望到底,柯梓就會開口想約女人。柯梓像「自動鋼琴」一樣「好逑」,但透過女體忘憂的電路,如今已時常短路——作者如何從一個古老的「乳房可救贖」神話中,切分出毫不容情的新寓言,這裡面頗有「反向王定國」的意味可觀——兩者都瞄準資本主義下,真實關係與價值的喪失,但沐羽顯然不認為有王定國式的「女神菩薩」存在。「搞性如搞笑」的場景,筆法可說相當老成,也使小說的眉目「猙獰卻可信」。 兩個人的危險小天地與旅行瘋狂 許多篇小說都是以最簡單的戀人或夫妻關係為基本組成。阿嵐與薇希在〈為什麼靠那麼近〉中,阿嵐才要確定定居台灣。〈製圖〉裡,阿嵐已經成為「來台港人小前輩」。〈為什麼靠那麼近〉是以薇希的視角看阿嵐——不太美化關係。薇希用機車載阿嵐時,「不只一次想把他從後座甩下去」,在台灣女友眼中,阿嵐嗜睡、不夠真誠,問他一個字的廣東話怎麼說,他雖然有時會說,但更想「逃開」,有時甚至沉默。在這樣的戀人關係中,阿嵐的「半夢半醒」,是很典型「移入者」的「適應前期」。決定結婚前後,圍繞「六百萬」如何牽動伴侶關係的描述,寫得清淡,但已足以揪心。 維繫〈在裡面〉一對香港年輕夫妻的,主要是「去日本」。「我半年去一次日本」——是阿傑對「你最近好嗎?」的答案。日本等於快樂,而香港整個不快樂。到了〈亂流〉中,沐羽給了香港人變本加厲的旅行上癮,另一個名稱:「壓力性旅行上癮」,代表者是弟弟失蹤後的廷璋。「壓力性旅行上癮」聽起來平和,說得直接點,應該是「瘋狂」。 恐怖得像許多笑話 亂流〉與〈製圖〉都偽稱觸碰「香港作家」的命題。〈亂流〉共有12節,運用了笑話、AV男優軼事、綜藝跟拍節目、引言、格言體、祭弟文——種種想像不到可以相遇混合的素材,本質是詩的——在重複與變調中,層層逼出香港式恐怖。 什麼是香港式恐怖?就是它的恐怖還未具有足夠的歷史形構,即使意識上知道存在,但意識上無法看見——因此只能透過觀看過往的災難與屠殺遺跡,替代性或如通過儀式般地接近。這裡面可以與台灣白色恐怖文學對照的研究,應該不少。如果〈在裡面〉中的旅行,是確保可以置香港在身後地自由與快樂產生聯結,〈亂流〉中的旅行,香港已經是「身後」了,是某種持續性的死亡——如同小說裡寫的「一切快樂的事通通都過去了」。 儘管如此,〈亂流〉仍未墮入絕望,而是強悍且嬉笑怒罵地,不對死亡別過頭去。〈製圖〉由兩條線構成,第二條線的「抵達的目標」,要一直到最後幾頁才浮出。與〈亂流〉中的「香港的世界化」有所呼應——有趣的是,阿嵐作為始作俑者,已在表面與它失去聯繫。而「用劃線紀錄人物筆記本狂熱」看似「無聊的遊戲」,將因為巧合而在另一處從新開始,到最後使觀者「全都看見自己臉孔的巨大素描」。這裡呈現作者、作品與讀者之間「生產線斷裂」,不需一以貫之,有許多值得討論之處——不過,除了震撼,它畢竟是比較明晰的。所以,我想多談一點〈製圖〉裡的第一條線。 手足不是condom : 倖存者的真實與自由 前面幾篇中出現過,傷痕累累的香港人,有幾個還是來到了台灣。馬哥介紹子朗給阿嵐,說「是手足」。但說到子朗當夜是否可以借宿馬哥家時,因馬哥有約會在先,立刻直言:「不行,手足不是condom。」後來子朗住阿嵐家時問阿嵐,最想念香港的什麼食物。阿嵐想了很久,答案卻是「都是些藍店。」 這兩個莫大反差,寫得非常之好。手足聽來多麼神聖,但仍要「嚴正地」拒絕——這是肯認倖存香港人的生活意願與利比多。「藍店」作為答案,初始令人大吃一驚。小說沒有多做說明,阿嵐不能很快接話,回答時說到的也非食物或店名,只概括為「藍店」——但在他記憶中,那些食物與店名,想必存在。從這裡也可以看出,沐羽在處理香港人記憶一事上,絕不流俗廉價的一面。在政治現實層面,藍黃的敵對一定存在。但在記憶上,有不堪有羞恥有矛盾衝突與不能一致,才是完整的真實。阿嵐「不以自我檢禁」的回答,既是深層自由的徵象,也進一步暴露了「香港記憶」情感面的艱難與複雜。 青春來告白:跳脫紀實綑綁的暗戀這些年 〈永遠與一天〉在這集子裡,也有特殊重要性。如果〈亂流〉針對的是香港整體情勢,〈永遠與一天〉則聚焦於黑警暴力對青少年濫權的主題上。在香港一連串抗爭中,有如此多年紀尚輕的男女採取行動而傷亡,這是非常罕有的現象。小說並不自我窄化為控訴的工具,無論少年暗戀或與情敵化為革命情感的故事,或是青春熱情與煩惱的中心——告白,沐羽寫來,都既能力透紙背,又有最好的戲劇所具備的客觀距離。不得不又提起大江健三郎的〈十七歲〉,儘管兩者取樣對象與抒發主題,差別甚大,但令人同樣激賞的,是在掌握主角性格動線之時,都能得其神髓。在這篇跳脫紀實綑綁的小說中,作者有如取得諸多事件的魂魄,令三魂六魄都再度激盪出巡。 這是關於香港的小說,無庸置疑——然而,讓我借用與改寫〈製圖〉裡的那句話,小說《煙街》更是——「我們臉孔的巨大素描」
文章试读
〈在裡面〉 那段日子適逢廉價機票的盛世,幾乎每日每夜都能看見機票網站的廣告攻勢或同學正身處台灣日本韓國,那時阿傑開始染上日本癮。那本質上與煙癮賭癮無異,為甚麼有煙癮?因為抽過一包煙;為甚麼有賭癮?因為贏過一次錢;為甚麼有日本癮?因為去過一趟。阿傑持續不斷一邊上課一邊趕設計案子,賺到的錢存了一點,剩下的就用來半年去一次日本。有同學說,壓力大趕不完案子時會每天抽兩包煙,阿傑說,壓力大趕不完案子我會帶去日本做。喝日本生啤,抽日本香煙,吃拉麵吃壽司吃海鮮,看寺廟看高塔看大海,坐巴士坐火車坐免治馬桶,跟著網上評論去隱世小店,又在Instagram裡放照片與粉絲分享。在京都金閣寺前閒逛時,他甚至想到,如果這空氣能帶幾箱回香港就好了。但事實上,在那裡他一句話都聽不懂,但他能認定,這就是快樂,比在香港任何一處都快樂。 那快樂幾乎支撐了他的生活,如果生活這東西確實存在的話。他開始將日本元素加進自己設計的文案與漫畫裡,也如是認識了副修日本研究的阿靜。她是生活裡一杯解渴的啤酒。她有一襲烏亮的長髮,喜好穿露出光潔小腿的長裙,那時他們在課堂上坐在一起,他會打趣地喚她「文青妹」,她的穿著風格,閱讀的日本小說,在網路上放的照片與寫著愛好旅行與自由的圖片描述,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典型文青妹。而阿傑本身,也許就是阿靜喜愛的那款,頗有才華也熱愛日系的設計系男生。當他喚她文青妹時,她的耳垂會染上粉紅,而非當其他人這樣喊她時的面色一沉。阿靜在主修課程裡不怎麼認真,常常溜出來跟阿傑約會,但副修的日本研究一節都沒蹺過。那陣子她經常調查日本有甚麼秘境景點,翻查歷史又讀相關作品,儼然即將移民或去工作假期的事前準備。在某家酒吧裡,當他們第三次在深夜約會時,酒量頗淺的阿靜雙頰緋紅:「我在你眼裡看到好遠的地方。」他們早已忘了那晚究竟說了甚麼。他們牽著手上時鐘酒店,他撫著她的長髮,褪去她的長裙,破曉時,阿傑穿上褲子,感覺自己身後關上了一扇門。 〈永遠與一天〉 在眾多旅行中唯一留下給李浩賢知悉的細節是,父親在行人徒步區被樹根絆倒摔了一跤,那是此後十多二十年母親仍會拿來說嘴的事,說:怎麼會想到那裡居然會有樹根。雖然是黃金遍地的八〇年代,但他們仍打算省下在歐洲住院的費用,結果回到香港時,父親已終生殘疾。有次父親抽著煙說,那是在還出生時逃過的債。從此而後,他再無法踏上香港島的層層石階,每步走來也像往死亡挪近了一點,也向沉默挪近了一點。那時父親再跟母親說:我累了,並凝視著她。母親在回家的路途中本來在看著電車窗外的風景,經過一棵大樹時忽然像被雷劈中般理解了這幾年來他釋出的訊息:請與我結婚,直到我們累得失去一切力氣為止。 此後母親不再旅行,並把相簿收到櫃子裡,明信片換成月曆,郵票換成香爐,擺設換成關公,保祐一切平安。當解放軍駛入城中,英軍撤出而禮炮響起時,父親在家裡點起香煙,想及自己半生走來的軌跡,也只不過是在沉默中爆炸,在沉默中摔倒,其後消亡。婚後即使同居,母親也從沒學會過下廚,也沒有養成做家事的習慣,她把東西掃到看不見的角落權當整理。唯有煲湯,只要把食材和水丟進煲裡再算準時間就好。她想像湯的食材都來自世界各地,美國牛肉、日本豬肉、澳洲蘿蔔、俄國馬鈴薯,加幾碗水煮,藉此回到那段起飛降落的日子。但父親日漸沉默,兒子完全內向,在確定此生以後再也無法自由時,她終究發現,食材來源全是中國。她把湯全煮焦了,煲裡一團糊黑,都是中國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