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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總有一個地方在等著我們,如果我們願意去的話。」 蔡素芬跨時代的短篇經典 以一座車站,俯瞰旅人們的歸返和離散; 九篇故事,走進新世紀城市書寫的起站。 「《台北車站》換上新封面的此刻,回想書寫的初衷,在於思忖台北容納了許多異鄉人,眾異鄉人在台北尋找人生的定位,有的成功,有的不如預期,有的迷茫;在光影斑斕的城巿生活中,通往理想人生的出口在哪裡?以台北車站的車行交錯和多出口,借喻尋找出口之路徑曲折。人生難免遷移,每次的移動,到底把我們帶到哪裡?我們又有能力去到哪裡?小說寫的是過程,我們總經過許多過程,才抵達想要的彼方。」──蔡素芬 世紀之交,一座舊車站自歷史的翼幕退場,曾擁擠的鐵道與月台隱入地下,新車站帶來另一個世代的旅人,投身城市耀眼的霓虹與招牌。小說家蔡素芬跨時代的短篇小說經典,以首都車站為名,隨旅人們揮別家鄉、遷徙至生命新站,刻劃城裡男女,獨自出走旅途的妻子、固守職責的工廠機械師、拖著一只行李抵達新城的少女、日復一日的上班族女子、酒店主人,他們或曾有所望,卻終於成為倦旅之人。台北車站像座地標,銘刻著時代轉換、城裡浮生;於今回望,也標誌小說家走進新世紀書寫的中途。
蔡素芬 1963年生,淡大中文系畢,德州大學聖安東尼奧分校雙語言文化研究所進修。高中開始小說創作,大學起屢獲文學獎項。1993年以《鹽田兒女》獲聯合報長篇小說獎,並改拍為公共電視開台戲劇;隨後1998年出版的第二部《橄欖樹》獲中興文藝獎;2014年完成此系列的第三部《星星都在說話》,並獲得吳三連獎。歷時二十年,主題各異、人物相繫的作品系列反映了不同世代所處的社會環境及其人生處境。 其他主要著作為長篇小說《姐妹書》、《燭光盛宴》,短篇小說集《台北車站》、《海邊》、《別著花的流淚的大象》及譯作數本;《燭光盛宴》並獲2009年亞洲週刊十大華文小說、金鼎獎及多種選書推薦。由於長期擔任媒體文學編輯人,亦編選了《九十四年度小說選》、《台灣文學30年菁英選:小說30家》。2021年出版長篇小說《藍屋子》。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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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导读
名家推薦 離開「鹽田」的兒女,終究要在台北這個城市苦苦覓尋一個可以棲身之所。但城市似乎是用來流浪的,蔡素芬於是傾全力描繪「湧入城市」的異鄉人,尤其是女性。 如浮萍般的人生,在時間的流動中,家鄉的面貌早就模糊了,金錢的意義何在?愛情的價值如何?什麼叫幸福?蔡素芬從台北車站出發,用新的城市小說,努力回答了這些你我共同關心的時代問題。 李瑞騰推薦
文章试读
旅途愉快 1 城市的燈光在暮色逐漸籠近時,像波浪一般粼粼的閃動起來,陽光的餘溫未退之際,燈光恰如太陽的投影,無數個不夠清晰的投影,在車水喧嘩中迎向城市的倦容。 疲憊的上班族肩上掛著裝滿隨身用品的背包,隨著公車搖搖晃晃回家,我坐在丈夫開著的車裡,有點無動於衷甚至冷漠的看著公車裡那一張張冷漠的面孔。很久以前,當我從台北車站出來,懷著崇高的人生理想,滿腔熱血趕赴學術戰場當一名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時,公車上迎接我的就是那一張張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的表情。十幾年後,這樣的面孔,沒有改變。我以為我也會是那樣一張面孔,如果我去搭公車的話。 我不再搭公車了,我開車上班,卻和街上交遇而過的開車族有了同一張緊張、焦慮、不耐的面孔。他們說是因為塞車、紅綠燈、及那不期然從你車邊冒出的機車和超車者;他們說是因為在這個城市,時間被踐踏了的緣故。 或許是感到時間被踐踏了吧!我跟丈夫說,我要去旅行。而且,要獨自一人。 他抬頭看我,那時他正在讀一份零買來的與他專業無關的財經報紙,我們有一些錢放在幾張股票上。我照舊收拾桌上的殘肴剩菜,他又低下頭去看報。我說,我計畫好了,去歐洲,很早以前我就想去歐洲了。 我為我的決定感到無比驕傲,確實在很早以前,我對歐洲就有很多浪漫的想像,那時我的男朋友吳和我做著同樣浪漫的夢,他讀建築系,我們攜手走在校園時,他說有天要帶我去歐洲,哪個城市都好。 畢業十五年了,我的歐洲仍只是地圖中的歐洲,和往日那個浪漫大學女生心中的歐洲。有人告訴我,吳在巴黎,那人還給了我一個吳的電話號碼。可是我說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吳在巴黎才讓我選擇歐洲,我想,只是因為歐洲本來就是我嚮往的異域吧。 丈夫又看我了,這次他的眼光在我臉上停留許久,好像我的臉上有一張難以操作的股票走勢圖。我們並沒有從股票上獲得多少錢,我們缺乏專業的判斷能力。 第二天,早餐桌旁,他說,找家可靠的旅行社吧。 在車上,他默默無語。儘管車外景像紛紛擾擾,帶著市塵的喧嘩,車內的寂靜卻使浮動的影像成為一部無聲的電影,沒有字幕,不知道電影將把觀眾帶到哪裡去,隨觀眾想像力延伸的意義定義了這部無聲的電影。我們時常那樣,坐在喧鬧的餐廳,無聲的吃著飯;有幾年,我們不再一起看電影了。習以為常使我們自顧自的演著各自的默片。 機場裡嘈雜的人聲預告了分別的急促,但嘈雜也成為分別的幕障,掩飾分別時的侷促不安,使我們說再見時,不必過分慎重。 領隊兼導遊在航空公司櫃檯替團體劃位置,三十幾個即將共遊歐洲的陌生人靠著行李排排站。結伴相遊的人在隊伍間攀談,互相提醒隨身行李,我站在隊伍的尾端,沉默等待團隊的命令。 丈夫站在一旁,他看領隊辦好手續,將護照發還給我們後,就說了那聲急促不夠慎重的再見,「自己多小心一點」,他說,臉色僵硬,好像面對一個執意要逃家的妻子。他走回停車場。我望著他的背影,他忘了祝福我旅途愉快。 過去我無數次從台北車站搭火車或公車進出城市,前面座位的淡黃色椅套永遠寫著紅色的「旅途愉快」,漫長的乘車時間裡,我窮極無聊地數著每個字的筆畫,那已然如標語似的四個字並沒有在旅途中帶來真的愉快,或許因為行程太短,或許因為那段車程只是家和學校、和上班地點必然的聯繫。但年紀漸長,終了解歷經生活的繁瑣後,無論去到多遠,置身什麼情境,愉快是內心裡最渴望的需求,我像個小女孩一樣等待祝福,但是太慣常的用語,卻最容易被忽略。 家裡有兩個小孩,男的讀四年級,女的讀二年級,我安排他們白天待在外婆家,晚上由父親接回。雖是暑假,我不願拖著一兒一女出國旅行,我渴望安靜,渴望一個人。 他消失在自動門扉,一個四十幾歲,臉上漸失生之光采的男人。過去,幾年前,我會在乎他臉上種種憤怒、不滿,甚至冷漠的表情,但現在我刻意的不再過問那種表情,刻意的視若無睹。 候機室的幾部電話都占線,我從皮包掏出電話卡等在一個年輕女生的後面,她輕聲的說著話,似乎在和男朋友道別,掛了那通電話,又撥了一通顯然是給父母的電話。我一邊等著,無事可做,看了一下手錶,已是吃晚飯的時間,帷幕玻璃外已完全漆黑,機場的燈光返照到候機室內,玻璃上映出我的臉,看似平靜,那平靜掩飾了若有所待的神情。 女孩好不容易和父母話別了,在她掛下電話時,我回到擱置行李的座位上,讓下一位等待的人去打電話。我的手指頭撫弄電話卡,這是週末,晚餐時刻,我打到辦公室,尹不可能在,更不可能打到他家。是的,不可能。我想告訴他,我就要上飛機了。這個訊息無法傳遞出去。我選錯了搭機的時間。一個事件的完成,離去的,相逢的,或終止的,時間並不擅長預告。